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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底是“古来圣贤皆寂寞”还是“皆死尽”?《将进酒》与《惜罇空》之争探究

文/南郭居士

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。

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,朝如青丝暮成雪。

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。

天生我材必有用,千金散尽还复来……”

李白的《将进酒》读来使人感到痛快淋漓,酣畅如黄河之水奔涌迸发,不可遏止。此诗为李白长安放还以后所作,思想内容非常深沉,艺术表现非常成熟,在同题作品中影响最大。诗人豪饮高歌,借酒消愁,抒发了忧愤深广的人生感慨,非常形象地表现了李白桀骜不驯的性格。

将进酒属汉乐府旧题。将(qiāng),即请。将进酒选自《李太白全集》。这首诗大约作于天宝十一年()。距诗人被唐玄宗“赐金放还”已达八年之久。当时他跟岑勋曾多次应邀到嵩山(在今河南登封市境内)元丹丘家里做客。人生快意事莫如置酒会友,李白正值“抱用世之才而不遇合”(萧士赟)之际,于是将满腔不合时宜的感受借酒兴诗情,做了一次痛快淋漓的抒发。

然而我们最熟悉的《将进酒》版本,是语文教材上要求全文背诵的那篇。但如果有人告诉你这其实不是李诗的原版,你是不是感到很诧异和不解呢?也就是说,我们今天读到的《将进酒》,可能是宋人改版了的。

近代学者从敦煌残卷中发现了唐代题为《惜罇空》的太白诗,也许是《惜酒罇空》,这才是李白《将进酒》的唐代版本。我们来看一下敦煌残卷中唐人抄本的《将进酒》,名字是《惜罇空》,全文如下:

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。君不见床头明镜悲白发,朝如青云暮成雪。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罇空对月。天生吾徒有俊才,千金散尽还复来。烹羊宰牛且为乐,会须一饮三百杯。岑夫子,丹丘生,与君歌一曲,请君为我倾。钟鼓玉帛岂足贵,但愿长醉不用醒。古来贤圣皆死尽,惟有饮者留其名。陈王昔时宴平乐,斗酒十千恣欢谑。主人何为言少钱,径须沽取对君酌。五花马,千金裘,呼儿将出换美酒,与尔同销万古愁。”

这首《惜罇空》与我们熟悉的《将进酒》比较,有几处明显变化,即“高堂明镜”写为“床头明镜”。“朝如青丝暮成雪”中的“青丝”写作“青云”。大家耳熟能详的“天生我材必有用”是“天生吾徒有俊才”。“请君为我倾耳听”中没有“耳听”,“钟鼓馔玉不足贵”是“钟鼓玉帛岂足贵”。“古来圣贤皆寂寞”则是“古来圣贤皆死尽”。确实出入比较大,而最让人纠结的更是“古来圣贤皆死尽”与“古来圣贤皆寂寞”之争,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,这里就让我来理论一番。

《将进酒》原是汉乐府短箫铙歌的曲调,题目意译即“劝酒歌”,故古词有“将进酒,乘大白”云。作者这首“填之以申己意”(萧士赟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)的名篇,他当时与友人岑勋在嵩山另一好友元丹丘的颍阳山居为客,三人尝登高饮宴《酬岑勋见寻就元丹丘对酒相待以诗见招》:“不以千里遥,命驾来相招。中逢元丹丘,登岭宴碧霄。对酒忽思我,长啸临清飙。”。

这里又牵扯出了萧士赟。萧士赟,元代文学评论家、诗人。字粹可。宁都(今属江西)肖田乡人,宋末诗人萧立之之次子。笃学工诗,人称其观书如法吏精明,情伪立判,搜括精义,毫发毕露。今传其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一书。

萧士赟在二十岁时,开始读李白诗,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因当时习举子业,只能忙里偷闲通读,不能深究。后来能专意于此,“趋庭以求闻闻所未闻”、“从师以蕲解所未解”。此时,士赟年纪已不小,仍孜孜以求,希望从父辈师长那里获得更多信息。随后便本着极为严谨的态度开始思索,开始设置注解李诗最合理的方法。

接着问题出来了,就是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的“补注”,还有“以俟具眼者自择焉”,就是说在萧士赟这里,已经对李白的诗进行了补注和合理的选择,即有了变化。而《全唐诗》是清康熙四十四年(年)编校,比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更晚。那么敦煌残卷中的唐人抄本《惜罇空》,就更符合该诗原貌了。

回过头来再看“古来贤圣皆死尽”与“古来贤圣皆寂寞”,其实所有变化中的几句,似乎《惜罇空》版都没有《将进酒》读来顺口或更文雅,不过《将进酒》的变化之处在用词上无形中多了些许拘束和心平气和。由于不同之处比较多,这里就只拿这一句作探讨。作为登高饮宴的即兴之作,似乎狂放会更符合当时情景,“皆死尽”比“皆寂寞”要狂放的多。“古来圣贤皆寂寞”是比较文雅,但古来圣贤其实并不都寂寞,而“古来圣贤皆死尽”虽然太直白甚至粗野,但它却更能体现李白的狂傲个性与愤激之情,更不要说古往今来的圣贤哪个不死?当时李白被唐玄宗“赐金放还”已达八年,作为诗人在仕途上遭遇重大挫折之后发发牢骚也在情理之中。

再就题目而言,敦煌本中《惜罇空》相比《将进酒》,要与诗歌内容联系更紧密,诗中“莫使金罇空对月”、“主人何为言少钱,径须沽取对君酌”句,都因主人费用不足而提议罢饮,这让兴致正浓的李白极为惋惜,刹那间诗人那久积于胸的愤懑与狂傲便火山般喷发出来,一首惊心动魄的诗篇便由“罇空”而引起。

太常寺协律郎谈到敦煌残卷中的《将进酒》更直接简明:敦煌残卷(伯)唐人抄本李白《将进酒》原名“惜罇空”,意在惋惜酒已喝尽。“床头明镜”较“高堂”日常。残卷本无“将进酒,杯莫停”,宋本才加入,但与原题不符,酒喝完了,又岂能“杯莫停”?“请君为我倾”后“耳听”也是宋本所加。“古来圣贤皆死尽”,大概是嫌原文粗鄙,宋本改为寂寞。

虽然敦煌的诗也不一定就是原著,难免会有误传,但敦煌莫高窟始建于十六国的前秦时期,历经十六国、北朝、隋、唐、五代、西夏、元等历代的兴建,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、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地。它的抄本会更有原始性,因此《惜罇空》比《将进酒》要更符合原诗。

但从朗读和美感角度讲,《将进酒》的个别用词毕竟经过文人们的合理加工,即“以俟具眼者自择焉”,确实比《惜罇空》要感觉好一些,选进课本也是合乎情理的。

另外还有一些人从韵律等方面着手试图有所突破,但乐府诗对韵和律要求都不是太严格,况且《惜罇空》和《将进酒》在押韵方面都是适合的,又没有平仄的要求,在这方面的分析结果就没有很强的说服力,因此以最接近实际的物证,即便古来贤圣皆死尽,好在我们还有莫高窟的文物为证。

作者简介:南郭居士,本名郭军,男,汉族,籍贯甘肃徽县。中国诗歌学会、中国金融作家协会、诗刊·子曰诗社会员,「中国诗歌报」诗词创研中心副主编,陇南市诗词学会副秘书长,狗尾草诗人原创艺术团队主创人员。有数百篇文学作品在各类报刊及网络平台发表。著有「南郭词文」,并获第三届“中国金融文学奖”诗歌提名奖。获“首届国际诗酒文化大会”现代诗入围奖。作品入编第四届中国百诗百联大赛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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